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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相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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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宓低下目光, 只見他的衣袍一角, 仍舊染在血水裏, 她皺著眉替他拎了一截, “臟了。”

分明是喜歡他愛他, 偽裝什麽呢,桓夙忽然將手繞到她的腿彎裏, 將人橫著抱了起來,熟悉的男人體息,清冽又厚重,猛然灌入鼻腔裏, 孟宓驚呼:“大王,你要幹什麽?”

孟宓被穩當地放在了他寢房的拔步床上, 映著燭火, 他象牙一般白皙的臉,挺闊而堅毅,俊美迫人,孟宓在藺華身邊待久了, 對男人的美色本該習之為常, 可只有桓夙, 讓她臉熱心跳, 這樣的男人氣味,在藺華身上是沒有的。

她握緊了拳,內心抗爭得很極其艱辛,兩個小人兒已經打起了仗。

桓夙抓住她的手放到頭頂, 唇落下來,“記得孤如何懲罰你的?”

她一時有些恍然,想不起來了。

見她目光茫然,桓夙眼底一澀,炙熱的唇瓣嚴絲合縫地壓了下來,不由分說地攫取著她唇中芳香甜美的香津,怎麽嘗都不夠,孤枕難眠時,想得他頭痛時,她一定不知道,說到底,他不過就是個色厲內荏的懦夫罷了。

孟宓嘗到了一縷鹹澀,沿著鼻梁滑下來的,但這淚水不是自己的,她一驚,要睜開眼來看他,卻被桓夙捂住了眼睛,“不許瞧。”

那嗓音啞得不像話,孟宓的心忽然想被絲線拽了一般揪痛。

其實易地而處,要是他“喪身火海”,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難過,那種痛,不經歷的人不能體味。

桓夙炙熱如火的唇又封緘了下來,密密匝匝地撕扯了胸口裏的某一處柔軟,他覆在孟宓眼上的手心很快感覺到一股濕熱,孟宓的視線被黑暗攻陷了,她看不見,只能伸手亂抓,抓到他的袖口,摸到一片血,腥味仿佛被咀嚼進去了,她偏了偏頭,躲過了他的進攻。

桓夙捂著她的眼角,也緩慢的松開,孟宓搖搖頭,將眼前的陰影甩掉,只見他微紅的眼瞼,沁著清澈的水,但臉上沒有絲毫痕跡,孟宓小聲地說:“我只是來投奔你的,你別這樣……”

這一次,她用什麽說辭都好,只要能說服她自己留下就夠了。

分別四月,她比那時更瘦了,一掌可盈的腰肢,怎麽都抱不夠,他想繼續吻她的櫻唇,反反覆覆地確認她是自己的,可太突然了,他怕她承受不住。

她不能想象,他怎麽過的這一百多個漫長的夜。

他怕嚇到她。

“累了麽?”他側面翻過去,將裏邊一床明黃色繡雙枝棲鳳及各色雀鳥的褥子拉了來,嚴實地蓋住了她玲瓏姣好的嬌軀,孟宓扭了一下,滾入了裏邊。

桓夙將簾帳放了下來,他素來獨臥獨起,榻上只有一床被子,此時也不與她爭,從外邊將她抱住了,孟宓被裹成了糯米粽蜷曲在他懷裏,桓夙摸了摸她的臉,孟宓趕緊閉上了雙眼,感受那張大掌在頭頂細密的摩挲。

“睡吧。”

孟宓淺淺地“嗯”了一聲,春夜畢竟是冷的,他宿在被子外邊也不知會不會冷。總之孟宓揣著這個問題,如何也睡不著,過了一個時辰,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。

她蓋著被子窩在他的懷裏,淺眠了幾個時辰,夜裏醒來了一次,探手一摸,只覺得他全身冰涼,孟宓嚇得趕緊推醒他,“大王——”

桓夙沒有睜開眼,只是握住她躁動的軟手,眉一蹙,“是夙兒。”

孟宓的手指一瞬間僵直了。

太後才喜歡喚他“夙兒”,而她到底算他的什麽呢?她在他心裏的分量,到底有多少?如果不是那麽多,她何必留戀……

桓夙等不到動靜了,睜開眼,只見孟宓黑如點漆的剪水雙眸,惶惑又哀傷地看著自己,他心口一緊,握著她的手將她拉入懷裏,“不會再有人欺負你,睡吧……”他撫著她的脊背,輕輕地拍著,“不必再擔心了。”

他也不問她是如何離開的楚宮,是自願還是被迫。孟宓也不知道他為什麽不問,只是被他撫著抱著哄著,忽然不想考慮那些事了。

一夜酣眠,孟宓醒來時,他人卻不在了,昨夜睡得安穩,她撐著手臂起身,拉開紅綃帳子,寢房之中一個人都沒有,直到她不經意地弄了些動靜,才陸續走入幾名侍女。

這幾個侍女讓孟宓有些驚訝,比起楚宮的細腰美人,她們,雖說不上豐腴,但腰肢絕對沒有那種病弱變態的瘦了,領頭的宮女,姿色也一般,算是中人以上,服侍卻很貼心。

約莫過了半個時辰,孟宓才由她們打扮好了,穿了身煙青色綴孔雀翎羽的穿絲繡軟錦,鬢邊斜倚翠鳳金步搖,耳中明月珰,腳下華履的繡面正是一只振翼的青鸞,這麽華貴的裝扮,讓孟宓對菱花鏡底的人影有些陌生。

“王後,打扮好了。”

孟宓被嚇了一跳,咬了咬唇道:“雖然,我的確是孟宓,但天下皆知,楚侯的王後,只剩下一縷芳魂了……”用“芳魂”形容自己,孟宓自己都是一哆嗦,“對了,枳,去哪兒了?”

枳是自己帶來的人,孟宓擔憂他不習慣,更擔憂他不願跟在桓夙身邊出去亂闖,他是隨著自己一道消失在藺華眼底下的,若是遇到藺華的耳目,怕是不能善了了。

侍女卻顰蹙娥眉,“王後夜宿旦起,問的第一人應當是大王。”

大抵這是規矩,孟宓不懂這些,原以為桓夙也不會讓她守這些瑣碎規矩的,她輕輕挑了挑眉尾,侍女便被身後的侍女輕輕扯了衣袖,幾人都再不敢說話。

直到早膳被捧上案幾,孟宓也沒等到枳的消息,她正打算用過了早膳去找人,不想桓夙卻在此時回來了。

他穿著一身玄青的勁裝,高頎俊美的身形完美無瑕地被烘托出來了,三分威嚴,三分峻厲,墨繩束發,既閑散又雍容,額頭淌著幾滴汗水,接了侍女的絲帛擦汗。

低頭,只見她乖乖地坐在案頭邊,要伸長了脖子去喝湯,但又怕鬢發松散下來,忙用手兜住了發絲,眼巴巴地將紅唇湊上去,碧玉的小碗留下了一抹胭脂色的口唇印兒,還是那麽呆,為了口吃的……

桓夙牽了牽唇,挨著笨妞坐到她身邊,一手忽然伸出來抱住她的腰,嚇得孟宓激靈了一下,侍女們紛紛紅了臉頰,桓夙一只手按住她,一只手替她拔頭發裏的金釵和翎毛,“雖然美,但是華而不實。”

一支一支精美的孔雀尾被他揪下來了,散了一地的毛,孟宓看著既快意又心疼,桓夙握住最後一支翎羽,刮了刮她的雪白的鼻梁,輕笑:“你喜歡,孤讓人給你縫制一件孔雀裘。天還冷,穿著正好。”

這樣的孔雀毛要一針一線地縫上去,太大費周章了,孟宓縮了縮脖子,卻聽桓夙似笑非笑道:“孤來秦國之前,令尹蔔諍問了孤一個問題。”

什麽問題?孟宓睜圓了杏眼,困惑地凝視過去。

“令尹問,孤這般寵溺一個婦人,荒廢政要,可如何是好?”桓夙不像是個開玩笑的人,但孟宓總覺得他在說故事,“孤還沒答,令尹又問,要是孤的王後喜歡聽裂帛的聲音,喜歡高城上的烽火,孤是不是也要有求必應,做個荒淫無道的昏君。”

蔔諍不知道,那時候,他只想回一句,要是他的宓兒還能活過來,巧笑倩兮地問他要這些,他何樂而不為?

桓夙的目光收了回來,只見懷裏的孟宓若有所思,他忍不住又刮了一下她的瑤鼻,孟宓忽然問:“我弟弟呢?”

桓夙抱著她的手臂似乎顫了一下,孟宓的心正要提起來,他卻搖頭,“無事。”

“他睡得安穩,方才鉆入了庖廚,正大快朵頤。”

枳自幼在秦國長大,沒想到骨子裏卻是個十足的楚國人,一旦進了廚房,滿桌的楚國美食,他看得眼饞嘴也饞,正好禦廚被吩咐了要招待這位十五歲的小郎,為了讓他見識一番楚國的地大物博、飲食之精美,禦廚費盡心思,下了一番苦功夫。

最後,枳醉倒在廚房,寸步未曾挪動。

孟宓聽到枳正在用膳,稍稍放心,也沒留意到桓夙臉色一瞬之間的覆雜,低下頭繼續用湯,她的發髻被桓夙扯歪了,一縷青絲落了下來,險掉入一旁的菜盤裏,桓夙便抓住了她的肩,“孤餵你。”

孟宓怔了一下,也沒推辭,安分地坐了起來,桓夙挑了一塊新鮮的魚肉,手指剔去了兩根彎成鐮刀的骨刺,帶了一勺湯汁送過來,孟宓湊過唇,但被燙了一下,又飛快縮回了唇,燙得直皺眉。

他耐心地吹了幾口,“不燙了。”

孟宓沈默地又嘗了一口,魚肉鮮美,湯汁飽滿晶瑩,滑嫩爽口,不由得松了眉頭,桓夙又挑了魚刺,吹溫了再餵她。

跟在桓夙身邊伺候的宮女,從未見過大王對誰很溫柔悅色的模樣,好像,即便懷裏的女人要深海裏的明珠,他也九死不辭。

……

昨晚孟宓與枳一起自花玉樓消失,茲事體大,花玉樓中的人欺上瞞下,待藺華收到消息,方從鹹陽宮的大殿出來。

殷殷委屈地紅著眼,“公子,孟宓不識擡舉,你何必對她不忘?”

藺華手裏握住報信的絲帛,長指一蜷,擠出蒼白的幾縷灰,他望了望巍峨的秦宮宮門,邁步上了馬車,直到殷殷跟了上來,他才幽幽地長嘆:“阿宓她不一樣。”

有何不一樣?殷殷微微嘟唇。

“殷殷,你信命麽?”

藺華忽然回眸,殷殷被他如珠光皎月般的容顏迷得柔軟如水,只願倚入君懷,藺華溫笑,“我自出生起,父侯便聽信大巫之言,我生來命便不祥,留我在世,必成鄭國之禍。”

殷殷欲倚過來的嬌軀一頓,只見藺華似笑非笑地垂目,“後來我果然諸事不遂。”

“可這個世上有一個女子,她出生時,巫便說她,是霸主之妻。殷殷,她註定是這天下,是我,追逐的女人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左手糖,右手玻璃渣,你們要哪個?

PS:男二,你死心吧,不是你的別惦記(^o^)/~2333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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